四、余额宝的高收益率神话可以持续吗?
曾有报道一家长充值66万元到余额宝以收益部分(按其计算每天收益100元)用于给自小孩上学生活费的案例。这则报道的背景源于2013年一度出现的“钱荒”,实际上,过了银行年关揽储的时间节点,资金短缺现象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公开数据显示,目前市场上推出的各类“余额宝”们,其收益率均高达6%,微信理财通在春节期间一度逼至7.9%。实际上,货币基金年化收益率通常为4%。不少业内人士认为,绝大多数互联网理财产品,主要合作对象都是货币基金,募集的资金也基本投入货币基金。货币基金的收益跟市场上的资金价格牢牢挂钩,资金价格的水平直接影响其年化收益率。利率持续走高最终将影响宏观经济增速放缓,企业利润下滑,这种高融资成本不仅实体经济难以为继,金融体系也会压力倍增。此外,随着货币基金的竞争加剧,“余额宝”们收益率的差距也会逐渐缩小。
利率市场化将进一步削弱货币基金的优势。中国当前的利率市场化压力主要体现在活期存款利率上。改革之后的存款利率都将逐步向货币市场利率靠拢。当前0.35%的活期存款利率在放开之后有向货币市场基金收益率靠拢的趋势,因此,未来存款利率上限逐步放开后,银行活期存款利率必将逐步上调,这将最终削弱余额宝的高收益率优势。有核算显示,余额宝收益率6.1%,余额宝每天的收益都是按照开始有收益的当天总额乘以万分收益,假如万分收益不变的情况下,余额宝的每天收益应该呈增长趋势,但事实每天的万份收益都在变化,是无法算出准确的年收益率的。
由此可以看出,受经济发展态势总体的影响和市场流动性的改善,也随着自身规模的不断扩容,余额宝类产品的高收益率势态将回归常态。
五、余额宝有哪些法律风险问题?未来又可能遭遇哪方面的阻力?
我们日常接触到的第三方支付企业都属于非金融机构,与网上银行、手机银行等支付方式直接隶属的银行类金融机构有本质区别:它们没有权力处置汇集来的资金,不能擅自挪用客户备付金进行投资或贷款。它们账户里的“沉淀资金”必须全额交给一家银行做托管,防止被挪用、支取。对余额宝这一新生支付性质平台来说,其可能来自以下几个方面的风险。
1.货币市场本身带来的风险
货币型基金的收益并不是固定的,余额宝也是如此,如果货币市场表现不好货币性基金收益也会随之下降,余额宝的收益是来自货币基金市场收益,并非支付宝支付。尽管现在余额宝的市场情势看好,但综观社会经济发生规律和趋势,货币型基金依然存在以下风险:
(1)银行破产:随着银监会负责人表示银监会正在酝酿加快推出银行破产条例的消息,未来金融市场出现经营不善,银行破产可能成为常态,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可能在一定范围和一定程度上出现。
(2)企业破产:与余额宝相关的支付宝和天弘基金,由于涉及投资、经营、风险控制等诸多因素,也存在企业破产的风险因素。
(3)利率因素的风险:我们来看目前余额宝依赖的协议存款,货币基金大量投资其中的一大前提是“可提前支取不罚息”,这一政策其实是银监会和证监会给予货币基金的“政策优惠”,并非市场化。这意味着货币基金不用承担所投资标的的利率风险,一旦需要提前支取,利率损失由银行承担。一旦余额宝的净流入被打破,数千亿的协议存款可提前支取不罚息,对银行而言显然是定时炸弹,如果银监会叫停这一政策优惠,货币基金就此夭折,余额宝也将不复存在。
2.潜在法律纠纷风险
余额宝没有明确提醒用户货币基金的投资风险,用户购买基金也不用签署任何详细的协议。我们看一看余额宝方面的单方面(官方)的宣传(本文开头部分:2012年,10万元一年定期储蓄利息3250元/年,如通过余额宝收益能超过银行利息750多元/年),其所谓的存10万一年能拿4000的说法,严格来说是不负责的,而且涉嫌非法宣传和不正当竞争。这里最明显的是只谈收益不谈风险的非法宣传。2013年《证券投资基金的销售管理办法》明确要求对任何公开宣传材料都进行了严格的要求,而支付宝的这次事件,明显存在夸大宣传的嫌疑在里面,也没有进行明确的风险揭示。有人说,在具体购买的时候会做了风险提示,但是根据管理办法里面是明确规定,必须在任何宣传推介材料里进行风险提示。该办法第四章第三十二条规定:“本办法所称基金宣传推介材料,是指为推介基金向公众分发或者公布,使公众可以普遍获得的书面、电子或者其他介质的信息,包括:(一)公开出版资料;(二)宣传单、手册、信函、传真、非指定信息披露媒体上刊发的与基金销售相关的公告等面向公众的宣传资料;(三)海报、户外广告;(四)电视、电影、广播、互联网资料、公共网站链接广告、短信及其他音像、通讯资料;(五)中国证监会规定的其他材料。”同时第四十三条:“基金宣传推介材料中推介货币市场基金的,应当提示基金投资人,购买货币市场基金并不等于将资金作为存款存放在银行或者存款类金融机构,基金管理人不保证基金一定盈利,也不保证最低收益。”很明显,支付宝和天弘基金方面做了虚假宣传,误导投资者,这也是反不正当竞争法禁止的企业经营行为。可以想象得出,一度承诺的10%的收益率如果达不到,面临投诉和诉讼的风险将进一步加大,尽管现在余额宝的市场情势看好。一旦余额宝用户因收益发生争执,法律纠纷很难避免,由此引发的影响难以估计。这也同样是余额宝发展过程中需要迈过的一道关坎。
3.一度在监管方面面临政策风险
按照央行对第三方支付平台的管理规定(2010年6月21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第三条:“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任何非金融机构和个人不得从事或变相从事支付业务,该办法于2010年9月1日起施行。”),支付宝余额可以购买协议存款,能否购买基金并没有明确的规定。从监管层面上来说,鉴于近些年的社会经济特点,从鼓励投资和交易的角度出发,对第三方支付采取观望和放任的态度,严格来说,2013年6月13日开始的余额宝借助天弘基金实现基金销售功能的做法,是在打“擦边球”,并不符合当时政策的规定。好在支付宝和余额宝也都顺利地拿到了许可牌照,这在法律上为与天弘基金合作(不排除收购该基金)扫清了障碍,尽管先斩后奏,但毕竟已经过关。
4.安全性描述规避隐患说明,自定义赔付规则存在法律方面瑕疵
2013年8月,两名用户因余额宝账户被盗,向支付宝提出索赔,但却遭遇支付宝自定义赔付规则推责。支付宝“万无一失”的绝对化宣传,被指侵犯消费者的知情权。《余额宝服务协议》规定:用户须同意且认可支付宝最终的补偿行为并不代表用户资金损失可归责于支付宝,亦不代表支付宝为此承担其他任何责任。这里面支付宝强调其承担的是补偿责任,而非赔偿责任,并且记载的是用户须同意且许可支付宝对自身责任承担的相关法律描述。补偿责任与赔偿责任,虽一字之差,但意义却有天壤之别(赔偿责任体现的是对违反义务的惩罚,补偿责任则是公平负担的法理精神)。由这一字之转化,支付宝将自身责任形态巧妙转移。其角色定位从纠纷一方化身为案外主体,顺便将可能不利于自身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消费者须同意且许可相应补偿不可归责于支付宝,且支付宝不承担其他任何责任”更是用户不得不接受的、支付宝借以限制、排除自身责任的免责条款。这也明显地违反了《网络商品交易及有关服务行为管理暂行办法》第十三条的规定(网络商品经营者和网络服务经营者……不得以电子格式合同条款等方式作出对消费者不公平、不合理的规定或者减轻、免除经营者义务、责任或者排除、限制消费者主要权利的规定)。另外,《余额宝服务协议》规定:用户只有在不违反有关协议且不能归责于自身原因造成的财产损失,才可申请补偿。可支付宝并未清晰解释哪些事项为“不可归责于用户自身的原因”,在被盗用户在与支付宝交涉中,才获知“可信网络环境下进行的操作”不符合补偿条件。支付宝此番拒赔,有通过自定义赔付规则来推卸自身责任之嫌。
鉴于我国尚未有健全的互联网金融法律体系,很多关于证明事项、举证责任划分、证明要求等内容还没有清晰界定,不能在双方出现纠纷时提供具体可行的裁判标准,再加上消费者个人金融法律知识的缺乏以及获取、保存证据的能力较弱,在与享有优势资源的经营者对抗时,多处于不利地位。此方面需要引起各界予以重视。
5.余额宝未来会不会被取缔?可能遭遇哪方面的阻击?
公众担心余额宝是否被取缔基于业银行业界的不同意见表示和坊间的众议,2014年2月21日,央视评论员钮文新呼吁取缔余额宝,一个重要理由是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他认为余额宝抬高了贷款客户的成本,这一成本最终会转嫁到每个人身上。这一观点在网络上和金融业界均掀起波澜。此后有多位银行业界人士呼吁,要将余额宝视同存款进行准备金管理,似有银行联手围剿余额宝之势。针对这些反应,央行负责人在公开场合做了肯定的表示,对于互联网金融,央行鼓励发展的思维和理念不会改变,互联网金融作为包容性金融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是客观存在,也是市场需要,应当在市场占有一定份额,余额宝们不会被取缔,但在政策层面会加强相应的监管,特别是针对相关产品可能带来的流动性以及价格波动等风险,央行会进一步关注市场变化,加以防范。
银行业活期存款遭受余额宝的冲击显而易见,但是否构成冲击本质上的翘动,仍处于两议的境地,根据数据显示,2010年年底,非金融企业和居民活期存款占银行总存款比例超过50%,到2013年年底,其占比已经下降到接近40%。这意味着,3年时间,银行活期存款占比下降了10个百分点左右,过去三年活期存款平均每年下降规模约2万亿元。从数据来看,银行活期存款的快速下降,并非出现在“余额宝们”迅速发展之后,而是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存在。虽然4500亿元的余额宝在基金业已经是当仁不让的巨无霸,抢去银行的部分活期存款,但是相比整个银行业的103.44万亿元的存款基数依然是一个不足0.5%的小比例。饶是如此,面对余额宝们咄咄逼人的吸金态势,基于共识,2014年3月中旬,多家银行开始对银行账户向余额宝的转账上限进行限制。
和大多数新生事物一样,余额宝作为互联网金融的代表,出道以来就与是非画上连线,生长过程中伴随的各种争议也将长期存在,可以预见,作为众多银行理财产品的同类,但生活的变化和社会的进步也许就在这经意的关注和日趋完善的规范当中。备受业界和社会各个层面关注,是非曲直任由大众评说。